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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专题论文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杨天石 内容提要 在刊、中山著作和国民党“一大”文件中，确实没有“三大政策”这一概念，但是，这一概念所包括的三个方面的内容又确实都来源于孙中山，是在特定环境下，从特定角度对于刊、中山晚年思想和主张的一个比较精炼的 概括。一 个哲人的身后常常有无尽的关于这一哲人的争论。“三大政策”概l八的 提出，发端于对戴季陶主义和西山会议派的批判。它有一个长达一年有余的 熔铸、提炼过程，在此期间，跨党的中共党员沈雁冰、施存统、陈独秀、周恩来，国民党左派柳亚子等人，以及国民党上海左派组织、黄埔左派学生、中共广东 区委、中共中央等都发挥过作用。关键词 孙中山 三

2、大政策 多年来，“联俄、联共、扶助农工”j三大政策一直被认为是孙 中LL晚年思想的重要方面，也是区分国民党左派和右派的标准，但 是，由于孙中山著作和国民党“一大”有关文件中从未出现过“三大政策”一类提法，因此，学者们不能不关注这一概念的形成、提出时间以及它的背景。在这一方面，Et本学者狭间直树、石JII 祯浩，台湾学者蒋永敬，大陆学者黄彦、鲁振祥、张海鹏等人都 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史研究)2000年第1期 做出了贡献。本人多年来也一直关注这一问题，今据中国国民党 上海市左派组织所编中国国民，结合其他资料，略述己见，希望 有助于厘清这一问题的来龙去脉。反对戴季陶主义和西山会议派过程中提出

3、的问题 孙中山在其革命生涯中，曾经寄希望于许多西方国家的支援，但是久无实效。十月革命后，孙中山转而寄希望于俄国，逐渐形成“联俄”政策。1921年中共成立，在共产国际推动下，孙中山又逐渐 倾向于容纳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实行党内合作，这就 是所谓“容共”政策。但是，从一开始，国民党内部对这两项政策就 有不同意见，只是由于孙中山的威望，没有形成大的风波。孙中山 逝世后，反对的意见和呼声日渐增强。于是先有1925年7月戴季 陶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等书的出版，继有同年11月西山会议 的召开。这样，国民党的党内斗争就日趋激烈了。在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一书中，戴季陶尖锐地指责共产 党员加入国民党的

4、有关政策是“寄生政策”，认为“真正的国民革 命”，要“真实的国民革命主义者，才可以指导得来”。他一方面承 认CP 和CY“真是为民众的幸福而奋斗的勇士”，但是，同时又“苦 心孤诣”地希望CP和CY，“要真把三民主义，认为唯一的理论，把 参见狭间直树“三大政策”与黄埔军校，历史研究1988年第2期；石JII祯浩施 存统E中国共产党，(日本)东方学报第 68册，1996 年3 月；蒋永敬“三大政 策”探源，(台湾)传记文学第54卷第3期；黄彦关于国民党“一大”宣言的几个 问题，中国社会科学1987年第4期；鲁振祥三大政策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孙 中山和他的时代(中)，中华书局1989年版；张海鹏关于中

5、国近代历史发展规律 的认识和对若干史实的解说，(台湾)历史月刊1998年第2期。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1925年上海季陶办事处印赠，第52页。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国民党认为唯一救国的政党”，要求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空想，脱离 一 切党派，作单纯的国民党员”。这样，戴季陶这一时期虽然还并 不反共，但是，却不允许共产党人跨党，和孙中山的“容共”政策有 了很大不同。同书中，戴季陶还提出：“中国在图国家的独立和民族 的自由上，有很亲切联俄的必要，并且在参与世界革命运动上，尤 其有和苏联共同努力的必要。但是中国人总要看清楚自己的需要，尤其是要尊重自己的独立性，不

6、可把自己民族的独立性抛弃了，去 依赖苏俄，更不可把自己的必要忘记了去盲从苏俄。”这一段话 表明，戴季陶这时候还不反对孙中山的“联俄”政策，但是，他对这 一 政策已经持有怀疑态度。戴书的出版标志着戴季陶主义的形成，上海部分国民党人迅速组织孙文主义学会，出版革命导报，以为 响应。1925年11月23 日，林森、邹鲁、谢持等人在北京西山召开国 民党“第一届第四次中央全会”，继续宣扬戴季陶主义的有关观点。会议攻击共产党在国民党内的“党团作用”，声称国民党不容“党中 有党”，“不容共产党利用本党的招牌来鼓吹阶级革命”，“不能再容 共产派篡窃”，等等，会议要求跨党的共产党员一律退出国民党，使 两党党员的“

7、旗垒划然分明”0会议同时声称，当时的广东，“军政 大权实已完全在俄人掌握之中”，“若是苏俄采用帝国主义的手段，那当然也是本党的敌人”。在此基础上，会议通过了一系列议案，如“取消共产党在本党党籍”、“顾问鲍罗廷解雇”、“惩戒汪精卫”、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第57页。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第71页。取消共产派在本党之党籍案、为取消共产派在本党的党籍告同志书，荣孟源主 编：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上册，光明日报出版社1985年版，第358、377、384 页。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上册，第383、386页。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吏研宅2000 年第 期“变更联俄政策”

8、等。3月29 日，张继、林森、邹鲁等77人进一步在 上海召开“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继续通过了一系列文件 和议案。其核心主题仍与西山会议相同，只 过提法上更为激烈。例如，明确批评苏俄的外交政策“犹带有帝俄时代之遗传病”，声言 既反对“笼统的仇俄”，也反对“盲目的亲俄”，批评中共“盲目模仿 苏俄”等。又如，批评中共的“阶级斗争”主张“不合社会之需要”，“至易破坏国民革命”，甚至批评中共“暗中截断本党与民众之声 气，毁坏本党之信仰”，“直接助帝国主义与军阀之摧残革命势力”，等等。本来，西山会议派对中共还比较客气，仅仅要求取消“共产 派”的国民党党籍，但仍可视为“友党”，说是“理势所不得不分，

9、而 情谊未始不可合”。但是到了中山舰事件后，就发展为要求“驱除 党寇”，“缉拿共产党徒”了。可以看出，西山会议派的议案虽多，但核心只有两项，即改变孙中山生前所定而为当时广州国民党中 央所执行的“联俄”与“容共”两项政策。戴季陶和西山会议派的思想、主张遭到了中共和国民党左派 的强烈批判。在这一过程中，“三大政策”的概念逐渐形成并提出。沈雁冰概括孙中山的“民族革命运动政策”，包含了后来“三大政策”的全部内容 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在上海成立执行部，负责指导 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上海)，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 全会资料上册，第400、403页。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

10、会资料上册，第403404页。取消共产派在本党之党籍宣言，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上 册，第357页。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上册，第419、425页。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江苏、浙江、安徽、江西四省党务，同时兼管湖北、四川I、湖南、贵州 四省。上海执行部之下，设备区党部联合委员会。1925年5月25 日，该会出版中国国民周刊，成为上海国民党左派的言论喉舌。同年10月7 日，时任国民党上海第一区党部委员的沈雁冰(当时 是共产党员)在该刊发表苏俄十月革命纪念日一文。文中除热烈 赞扬列宁的“实现世界革命的政策”外，还热烈赞扬孙中山的

11、“民族 革命运动政策”。他说：然而世界两大革命潮流之一东方民族革命运动也有 他的唯一伟大的革命导师!这便是本党先总理孙先生!正像 列宁的炯眼早看到世界革命的实现必待东西两大革命之携 手，先总理的炯眼也早看到东方民族革命之实现必须外与西 方革命的无产阶级联合战线，内则扶植农工阶级的阶级势力 而后有济j所以先总理于前年改组本党之际，毅然决然容许中 国共产党党员以个人资格加入本党，共同革命。所以先总理不 顾帝国主义者的造谣中伤而毅然决然与苏维埃俄罗斯携手。所以先总理于广州商团之变及其他无数的劳资争端与农民反 抗地主的事项中，都制止资本家与地主的剥削压迫而扶助农 工，组织自卫。迄今总理虽亡，而读遗嘱，

12、翻遗著，我们都可以 看见总理的民族革命运动的政策，如日月中天，江河行地。文中论及“容许中国共产党党员以个人资格加入本党”、“与苏维 埃俄罗斯携手”、“扶助农工”，后来作为“三大政策”的全部内容，在这里都提到了。同年12月3 日，陈独秀在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向导发表文 章，分析国民党左右派时称：“在策略上：左派懂得要实现反对帝国 后来改称中国国民党上海各区党部联席会。中国国民第2 期。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史研究)2000 年第1期 主义与军阀的国民革命，国外有联合苏俄国内有联合工农阶级及 共产党之必要；右派则反对联俄，反对共产党反对工农阶级之阶级 利益的争斗而失其同情。”这一段话，比沈雁冰上

13、文精炼，但是，没有明确地和孙中山挂钩。类似的情况也表现在12月4 日国民党 中央发表的对全国及海外全体同志之通告中。该通告在批评 冯自由、邹鲁等人的主张后，明确说明，“联俄与容纳共产分子”是“本党求达到革命成功之重要政策”，“先总理决之于先，第一次全 国大会采纳于后”。接着，通告论证说：若本党之革命策略，不出于联合苏俄，不以占大多数的农 工阶级为基础，不容纳主张农工阶级利益的共产派分子，则革 命势力陷于孤立，革命将不能成功。国民党“一大”通过的文件有“全力”扶助农夫、工人运动发展的明 确内容；宣言甚至声称，国民党的事业，目的在于“谋农夫、工人 之解放”，“为农夫、工人而奋斗”。孙中山在1924

14、年的相关演说 中也表示，“要农民来做本党革命的基础”，工人“可以做全国人的 指导”。因此，通告所称“以占大多数的农工阶级为基础”云云，也明显地依据孙中山的晚年思想和“一大”文件。这在当时，极为明 白，也极易理解，通告之所以没有在两者之间“挂钩”，其原因当 在此。陈独秀的文章和国民党中央的通告，一发表于上海，一发表于 广州，时间上只相差一天，没有彼此影响的可能。这说明，当时两党 高级领导人之间对革命策略的认识相当默契。什么是国民党左右派，向导第137期。1925年12月5 日广州民国日报。孙中山全集第9卷，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21、124页。孙中山全集第10卷，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14

15、9、555页。6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六政策”溉 的形盛及提出 l2 月23 日，沈雁冰继续发表文章称：“孙总理所定的策略便 是对外联络世界_二革命的无产阶级，对内扶助本国的农工，培养农 工阶级的势力，以增厚反帝国主义的力量。这个策略已 之实行 者，是联合苏俄与容许中国共产党分子加入国民党。”这段话，指 明是孙中山所定策略，也说得很精炼，很概括，但是，没有明确地形 成“三个政策”的概念。柳亚子发表告国民党同志书，沈雁冰总结为“总理的两个重要政策”沈雁冰的苏俄十月革命纪念日一文没有和戴季陶正面论 战，同时发表的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致中央执行委员会呈文及辩正 文章则鲜明地批判戴季陶

16、的观点。江苏省党部认为戴季陶的国民 革命与中国国民党一书有五大错误：其一是误认孙中山思想发生 于中国“数千年的旧文化”，其二是误认孙中山思想的根本意义是“仁爱”，其三是否认阶级斗争。文章在论述第四个错误时说：中山先生的主义所以与欧美各国的民主主义之仅代表资 产阶级者不同，所以能为被压迫民族革命的指导，便在特别努 力于促进工农阶级有意识的集中和发展。又在论述第五个错误时说：中山先生要增进国民革命运动之实力，力求农夫、工人之 参加，所以允许为农工阶级自己的政党之共产党得以跨党加 入国民党。总理指示的一条路，中国国民第13期。对于戴季陶同志的(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一书误点的辩正(连载之二)，中国

17、国民第4期。7 维普资讯 http:/ 近代走研宅)2000年苇l 期 由于戴_f5反对“联俄”观点还不很明晰，所以文章仅论及“扶助农 二”和“容共”两大歧策，而没有涉及“联俄”。11 月20 日，12海民国日报刊出林森、覃政、戴季陶、邵无 冲、叶楚伧、沈定一、张继等人电报，决定在北京西山召开中央执行 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同时刊 该会筹备处启事，标志着卜海 民国日报的转向。29 日，中国国民白第5期起改为三日刊，更 加着力于批判西山会议派。中国国民在和西山会议派沦战时，除陆续发表共产党人恽 代英、杨之华、张国焘的文章外，特别注意发表 民党元老的文章。12月2 rj、20 El，先后发表饧谱笙

18、的致围民党青年同志书和张 静江的旨国民党同志书。29 日。发表江苏省党部执行委员、宣传 部长柳亚子的告国民党同忐书，着重论述“联俄和容纳共产分 子，都是本党总理孙先生的遗训”。文章首引孙中1f1遗嘱中“联合世 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语，说明“现在世界上以平等 待我之民族，除了苏俄，还有哪个?”文称：我们要国民革命成功，要打倒帝国主义，取消不平等条 约以完成我们民族主义，当然非联俄不可了。同时，苏俄帮助 我们，一方面是要巩固他们的立国信条，一方面是要雄厚他们 作战的阵线。在论述“容纳共产分子”时，柳亚子引述孙中山遗嘱中的“唤起民 众”一语说明“所谓民众，当然包括着全国国民中间最大多数的

19、 农阶级了”。文称：要国民革命成功，非把工农阶级宣传和组织起来，使他们 加入革命的队伍，是没有第二个办法的。同时，共产党是代表 工农阶级利益的政党，既然要吸收工农阶级，绝对无排斥共产 分子加入本党的理由。柳 子表示：“排斥共产分子，就是断本党新生命，就是阻挠国民革 R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溉念的形成及提出 命的成功，老老实实说，就是总理的罪人，也就是本党的公敌。”、柳 子的这篇文章实际f：讲了孙中111晚年政策的三个方，但是山：他把“宣传和组织”上农以及“容纳共产分子”糅合在一起 讲r，所以，沈雁冰在推荐这篇文章时便把它慨括为“总理的两个 重要政策”。他在题为柳亚子同

20、志的至理名言一文中称：我们敢说，凡是国民党员读了亚子同志的文章，而犹怀疑 于联俄与容纳共产派 总理的两个重要政策 那他不是 神经系统有点毛病，便是反动派。上文表明，沈雁冰虽然已经从三个方面慨括了孙中山的政策，这 里，又提出“两个重要政策”，一方面是随文就义，按柳亚子的思路 在写文章；另一方面，也说明沈雁冰在进行概括时还没有想得很 清楚。由于西山会议派的责难主要指向“容共”与“联俄”，因此，孙中 山的“两个重要政策”的提法曾经在相当广泛的范围内流行过。1926年3月12 日，中共中央在中山先生逝世周年纪念日告中国 国民党党员书中说：“中山先生看清了国内无产阶级的共产派有 党内合作之必要而无危险，

21、看清了国外无产阶级的苏俄必然以平 等待我而无所疑虑，才决定联共、联俄这两个特殊的革命政策。”5月22 日，在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的闭幕演说中，蒋介石也曾表 示，绝不改变“先总理的两大政策一联俄和容纳共产分子”。中国国民第1 5期。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89年版，第 75页 蒋校长演讲集，第81页。4 月7 日，广东孙文主义学会致电广州国民党中央时也 说：“对于总理手订之两大革命策略，尤不敢有丝毫怀疑。”见政治周报第lO期 9 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吏研究)2000年第1期 纪念孙中山逝世一周年，施存统首次提出“三大革命政策”概念 在上海民国Et报和国

22、民党上海执行部先后为西山会议派掌 握后，广东国民党中央委派恽代英、张廷灏、刘重民三人为中央特 派筹备员，筹组国民党上海特别市党部。1926年元旦，上海特别市 党部在上海大学召开成立会。选举张廷灏、恽代英、林钧、杨之华、沈雁冰、杨贤江、王汉良、张君谋、陈杏林等9人为执行委员；议决 扩大中国国民的篇幅，移交市党部直接办理。市党部下设宣传、组织、商人、妇女、工农、青年、调查7部，分别以恽代英、张廷灏、王 汉良、杨之华、陈杏林、杨贤江、沈百先为部长。1月10 日，市党部 各部联席会议，确定施存统、杨贤江、恽代英等13人为宣传委员。1926年3月12 Et是孙中山逝世一周年。当Et，国民党上海特 别市党

23、部青年部出版总理周年纪念特刊，施存统(当时是共产党 员)以“复亮”为名发表中山先生的三大革命政策一文，空前明确 地提出了“三大革命政策”的概念。文章说：这个实现“中国之自由平等”的方法，也已由我们中山先 生指示出来了。这就是中山先生的三大革命政策：团结工农势 力，联合苏俄，容纳共产派。现在的革命的中国国民党，已经很 忠实地很勇敢地继承中山先生的这三大革命政策了，所以它 的基础一天稳固 了一天，它底势力一天强盛一天，它底运动 一 天扩大一天，它底工作一天有效一天，全国被压迫的革命民 众集中于它的旗帜下面的一天多似一天，帝国主义及军阀对 于它底势力一天寒害怕一天。文章并以广东国民政府的成立和国民革

24、命军的发展为例，说明“这 些都是证明先生这三大革命政策的成功，即以后的成功亦必须忠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L“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实地遵守这三大革命政策”。在分述三项政策后，施存统称：“以上这三个革命政策，可说是 完成国民革命的根本政策，缺一不可。这三大革命政策，是中山先 生积四十年的革命经验所得到的，亦就是国民革命的保障。我们若 违反这三大革命政策之一种或全体，那就是中山主义的叛徒，不配 冒称为中山主义者。”施存统的文章并非无源之水。2月16 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 团中央曾经转发过中共中央的一份孙中山先生纪念日宣传大 纲。这份大纲提出，孙中山逝世日，“应是国民革命最广大的宣

25、传 日”。大纲称：“借孙文主义之名，而行破坏统一的国民革命之实，不 是真正孙文主义的信徒，乃是孙文主义的叛徒”。大纲特别要求，在国民党广州中央之下“遵从孙中山先生一切主义和政纲”。关于“政纲”，文件特别以括弧举例说明，“如联俄，集中革命势力，如容 纳共产分子等”。(!)显然，施存统写作中山先生的三大革命政策 一 文，乃是为了贯彻共青团中央转发的中共中央文件精神，只不过 他没有照抄照搬，而是加进了自己的理解。值得注意的是，3月12 日，中共中央在告中国国民党党员 书中虽有孙中山“两个特殊的革命政策”这一提法，但是，同文中 在分析国民党内部分化的原因时还曾说：“企图联合无产阶级，遂 不得不采用容纳

26、共产派联俄拥护农工利益等革命政策；企图结合 资产阶级，遂不得不修正联共联俄政策及提出阶级调和口号。国民 党左右派乖离的真正原因完全在此。”这里，实际上将孙中山的晚 年政策概括为三个方面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第48页。“如联俄，集中革命势力”一语中的逗号为笔 者据文义所加。11 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吏研究112000 年第l 期 柳亚子发表揭破伪代表大会的真相，将“两个政策”的提法改为“三个革命的重大政策”西山会议派召集的“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于3月 29 日在上海开幕。30 日，中国国民出版反对叛党分子之代表大 会特刊，猛烈攻击该次会议。在这一期特刊中，柳亚子发表揭破

27、伪代表大会的真相一文，他说：“我们对于这一个伪代表大会，要 解剖他的内容，从政策、纪律、事实三方面，来证明他们确实是反 动：确实是非法，确实是捣乱，确实是本党的蟊贼，确实是总理的叛 徒。”文章的最重要之点是将他原来的“两个重要政策”修改为“三 个重要政策”，他说：“总理的革命政策，可分为三大点，第一是联合 世界上的革命民众，第二是集中全国内的革命势力，第三是团结革 命的基本队伍。”接着，他对这“三大点”分别作了论证。文章说：“为 联合世界上的革命民众而联俄，是总理第一个重要的政策”；“为集 中全国内的革命势力而容纳共产分子，是总理第二个重要政策”；“为团结革命的基本队伍而拥护工农阶级，是总理第

28、三个重要政 策”。柳亚子并说：“这三个重要政策，是决定于总理生前的”。柳亚子激烈地指责西山会议派：所谓西山会议，居然反对联俄，说是媚外卖国，居然反对 容纳共产分子，说是本党确受蚕食的危险，更居然反对拥护工 农阶级利益，说是提倡阶级斗争，那不是明明白白反对总理的 政策吗!文章又说：大家要晓得，总理积四十年经验，才苦心孤诣，定下了这 三个革命的重大政策，而他们敢于反对他，敢于诬蔑他，更敢 于破坏他，只此一点，便足证明他们的反动，证明他们是本党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第”溉全的形成及提出 的蟊贼，证明他们是总理的叛徒了。将柳艾和施义比较，显然，柳亚子渎过施文，并且接受了它的影响，

29、但是，柳艾依“联俄、容共、拥护工农利益”的层次叙述“三大政策”，显然更接近后来的提法。据柳亚子叫忆，1 926年5月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召开期间，他曾以“三人政策”为武器，在 州当面批评蒋介石：“到底是总理 的信徒，还是总理的叛徒?如果是总理的信徒，就应当切实地执行 三大政策。”。证以卜引柳亚子史所提孙中【l的“三个重要政策”，他的这段回忆应该是可信的。声讨反动派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传纲要 再次阐述孙中山晚年“最重要的革命政策”1926年4月1 日，中国国民周刊第1期出版，公布了上海 特别市党部宣传部颁发的声讨反动派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宣 传纲要，共7条，其第二条称：西山会议所要求的无不处处与

30、本党进步的革命政策相抵 触。本党总理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中国自由平等之目 的在唤醒民众与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故注重农工 利益与联合苏俄，同时为集中革命势力，又主张容纳共产派分 子加入本党。所以注重农工利益、联合苏联、容纳共产派分子 是本党总理晚年所决定之最重要的革命政策之一。凡是中国 民族解放之忠实努力者都知道这种革命政策是正确的，并已 卓著成效。乃召集西山会议的人反正而要推翻此种政策，其 违背总理遗教，反叛革命可想而知。磨剑室文录(下)，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584 页。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史研宅)2000 年第1期 这里，将“农工”问题列为首位，和柳亚予文将

31、“联俄”列为首位不一 致，却和较早的施存统文一致，但是，纲要将“项重要政策”说 成“本党总理晚年所决定的最重要的革命政策之一”。这种情况，说 明当时施、柳的说法还没有为人们所普遍接受，也说明二人的说法 并非来源于集体讨论所形成的决议。陈独秀精炼地概括孙中山的“革命政策”，距后来提出的“三大政策”概念实际内容已经相差无几 1926年7月6 日，陈独秀发表论国民政府之北伐一文，批 评在蒋介石领导下匆促作出的北伐决策。此举引起蒋介石、张静江 等国民党人强烈不满。9月13 日，陈独秀写作公开信，答复张静江 等人，内称：凡是尊重国民政府的人，应该要求他有高度的革命性。事 实是怎样呢?中山先生拥护农工利益

32、联俄联共，此革命政策，都几乎推翻了这样来革命，其结果怎样呢?上文述及，当年3月12 日，中共中央在告中国国民党党员书中 已经将孙中山的革命政策归纳为“容纳共产党联俄拥护工农利 益”，这里，陈独秀则将其概括为“拥护农工利益联俄联共”。次序上 小有不同，其最重要的变化是将“容纳共产党”改为“联共”。在此之 前，上引告中国国民党党员书曾偶见“联共”一词，但与“拥护农 工利益”、“联俄”并称，这是第一次。显然，陈独秀这里的提法和后 来提出的“三大政策”的实际内容已经相差无几了。陈独秀将“容共”改为“联共”，其理由，应基于当年6月4 日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致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信，其中透露了国 答张人杰符

33、绣黄世见冥飞，向导第171期。14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共合作之初与孙中山的协商情况，信称：唯是合作之方式：或为党内合作，或为党外合作，原无固 定之必要然当本党决定合作政策之初，曾商之于贵党总 理利、中山先生，利、先生以为党内合作则两党之关系更为密切，本党亦认为中国社会各阶级力量只是相互关系，现亦可适用 此种合作方式，故毅然决定，令本党得加入贵党，同时，本党与 贵党结政治上之同盟。这样，陈独秀自然认为“联”字比“容”字能更准确地表现两党关系 的实质了。孙中山的“容共”是两党合作的一种特殊形式，包含着“联共”的 意义，这 点，当年的蒋介石也是这样认为的

34、。1926年3月国民党 二届二中全会闭幕后，他在广州全市国民党员大会上发表演说，特 别声明：“共产党加入国民党，系增加革命力量，两党合作携手，中国 革命前途，有希望成功。”“两党合作携手”不是“联”，是什么?黄埔同学会机关刊物黄埔潮 同时出现三篇提倡“三大政策”的文章 1926年1O月3 日，黄埔军校黄埔同学会的机关刊物黄埔 潮第11期同时出现提倡“三大政策”的三篇文章。其一为军校学 生、经理第一队队员吴善珍的我们对总理的联俄联共政策怀疑 吗，中称：自总理决定“联俄”、“联共”、“农工”三大政策以后，党内 新旧的右派如西山会议、上海伪中央、刹、文主义学会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第141页。1

35、925年5月25 日广州民国日报。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史研究)2O0O年第1期 他们的宣言决议案，完全以反对此三大政策为骨干但是，黄埔学生有始终拥护此三大政策的精神，并且以此作评判革 命反革命的根据。同期发表的余洒度和游步瀛的文章都述及“三大政策”。余文提出：“确遵总理对革命的三大政策。A联俄，B联共，C拥护农工利 益”，称之为“革命的方法”。游文提出，必须接受“孙文主义和孙中 山先生所手定的联俄、联共、农工三政策”。文章自署作于 1926年8 月20 日。如果说第ll 期的三篇文章还只是表达个人观点，那么第12 期的最近宣传大纲表达的则是黄埔同学会的集体意见。该大 纲制订于当年1O月

36、5 日，它声称：及至十三年本党改组后始进了一个新的巩固的时期，制 定应付时局的政纲及政策，提出适应时局的口号，确定“联俄”“联共”“农工”三大政策本党在民众中始取得领导的地位。同期发表的本会庆贺第四期同学毕业一文则明确提出：“第一次 全国代表大会时，总理订下联共 联俄和农工三大政策”，“这 是我们唯一无二的革命策略，是我们今后唯一革命之路，也就是中 国革命生死存亡的分水岭”。黄埔潮的观点得到了陈独秀的肯定。同年l1月4 日，陈独 秀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和共产国际代表联席会议上报告称：黄埔军校中，自我们同志一百六十余人退出后，左派学生 在我们指导之下已经组织起来，并且发展到广大中去，又企图 扩大到全

37、国；他的政纲是迎汪复职，继续总理联俄联共扶助工 农三大政策。陈独秀所述“左派学生”当即指在黄埔潮发表文章的吴善珍等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第426页。“广大”，指广东大学。16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人，他所述“在我们指导之下已经组织起来”，则明白无误地告诉人 们，这些“左派学生”是受中共领导的。11月7 Et，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长任卓宣在中共广东区委机 关刊物人民周刊第30期上发表文章称：“至于国民党的改组，五 卅之反帝运动，广东革命基础之巩固，皆不是偶然的。任何一个有 觉悟的革命者，都可以看得出，这是孙中山联俄、联共及工农三大 政策之结果。”任卓

38、宣的文章表明，中共广东区委支持黄埔“左派 学生”的观点。这以后，广州民国日报也开始出现孙中山“三大革 命政策”的宣传了。施存统1926年秋到广东任中山大学教授，同时任黄埔军校教 官。黄埔的“左派学生”接受并宣传“三大政策”，应该和他在军校的 教学生涯有关。从吴善珍等人发表的文章看，它们和施存统当年 3月在上海发表的文章之间也存在着某些联系。例如，吴文论及西 山会议、上海伪中央、孙文主义学会，这正是施存统文章的写作背 景；他将“三大政策”称为“革命的方法”，这正是施存统前引文中的 观点。恽代英在1929年曾经说过：“孙中山本人的著作中，并无所谓 三大政策之一名词，这一名词据我所知，还是周恩来在三

39、月二十以 后，为黄埔左派制造出来的。”1926年下半年，周恩来正在广州担 任广东区委军事部长，领导黄埔军校的共产党人应是他的工作范 围。当年1O月14 日，他还对吴善珍所在的黄埔军校第四期学生作 我们对于十月革命应有的认识，人民周刊第30期，1926年11月7 日。新闻记者联合会孙中山先生诞日纪念宣传大纲，1926年 l1月11 日广州民国 日报。施本人也曾于 1926年 12 月31 日撰写孙文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继续宣扬“三大 政策”，见1927年1 月14 日广州民国日报。施存统对于中国革命的理论，布尔什维克第2卷第5期，1929年2月。】7 维普资讯 http:/ 近代史研究2000年第

40、l 期 过武力与民众的报告。恽代英所称“黄埔左派”，当即陈独秀报告 中所称“左派学生”。这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表明，周恩来在“三大政 策”的概括和传播方面，有一份贡献。1926年12月1 日，他在写作 现时政治斗争中的我们时即已公开提出，国民党左右派在对待“三大革命政策”上根本对立；在此之前，他向黄埔学生传播这一 概念是完全可能的。中共中央特别会议将“三个政策”写入决议 1926年12月，中共中央召开特别会议，通过关于国民党左 派问题的决议案，中称：所谓左右乃比较之词，并没有固定的界说，社会的左右派 和一个政党内的左右派既然不能混同，赞成解决土地问题的 国民党左派，现在又还未成胎，所以只好承认一些

41、赞成继续孙 中山、廖伸恺的联俄联共和辅扶助工农这三个政策的分子 是左派，反对者便是右派 这是“三个政策”这一概念正式进入中共中央决议，并以之作为区 分国民党左右派标准的开始。至l9,27年，蒋介石逐渐右转之后，中 共和国民党左派对这一概念的使用愈广，“三个政策”也逐渐被“三 大政策”的提法所代替了。结 语 孙中山的晚年，其思想与早年有其一贯之处，但是，也确有若 人民周刊第37期，1927年1月4 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2册，第573页。18 维普资讯 http:/ 关于孙中山“三大政策”概念的形成及提出 干新成分。如何认识、总结孙中山的思想及其前后发展，成为孙中 山逝世后中国各政治派别论战的重

42、要焦点。前人云：“孔墨之后，儒 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一个哲人的 身后，常常有无尽的关于这一哲人的争论。这种情况，自古如此。如上所述，“三大政策”这一概念形成于1925年1O月至1926 年末国民党的内部斗争中。它是中共和国民党左派对孙中山晚年 所行政策的一个比较准确的概括。应该承认，所概括的三个方面确 实都来自孙中山，不是赝品；也应该承认，三个政策均为孙中山晚 年新增，而为前期、中期所无，反映出孙中山晚年思想和政治主张 的新发展。中共和国民党左派在作出这一概括时有一个从“二”到“三”的发展过程。其最初的目的是反对戴季陶主义和西山会议派，后来则是为了反对蒋介石等人。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国民党上海区 党部联合会、上海特别市党部、中共广东区委、中共中央，以及沈雁 冰、施存统、柳亚子、陈独秀、周恩来和黄埔军校的“左派学生”们都 起了作用。附记：本文写作中，承日本神户大学石川祯浩教授赐寄国民党 上海特别市党部青年部出版的总理周年纪念特刊，谨此致谢。作者杨天石，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 员。北京 1000063【责任编辑：曾学白】维普资讯 http:/